十年树木计划
为寻找一片足够理想的种树场地,刘晓实地勘察了青岛市周边10多个地方,一次偶然路过让他注意到梁家屯村。
村子北面的大片土地排水功能缺失,长期被水淹没,几乎无法耕种,只有零零星星的高粱。当地村民不舍得花钱买农药化肥,依旧“刀耕火种”,反倒保护了土壤,农药、化肥和重金属残留超标相对不算多。这里最冷时能达到零下20多摄氏度,如果树木能在这里存活,那么就能移栽到北京、大连甚至更北的地方。
他一口气包下800亩,期限30年。村支书张振严说,因为地离村子远又难耕种,村民们都兴高采烈地把土地流转给了刘晓,没人相信他能长久坚持。
现实中的困难,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尽管在国外管理过七八公顷的园林,但当独自面对800亩荒地时,刘晓竟不知从何下手。他先在地里搭起帐篷,睡了半年后,规划方案才一点点有了眉目:第一步是开沟挖渠,改造排水系统,铺设滴灌管道,这需要几百万元;第二步是平整土地,每亩地用20吨牛粪,又是几百万元;再加上承包土地、购买农用机械和树苗等的费用,共计超过1000万元。刘晓卖房卖车,拿出了300万元,向亲朋借钱凑足了剩下的钱。
起初,为了降低成本,他挖坑、浇水、埋土都亲力亲为,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雇村民帮忙。他从来没开过拖拉机,便看说明书自学,刚开始操作不熟练,曾连人带车翻进沟里,昏迷了一个多小时,才被人发现并救起。
为了解决吃饭问题,他搭起露天土灶,晴天吃饭,雨天只能“喝汤”;没有淋浴设备,他一周甚至一个月不洗澡;冬天是最难熬的时候,夜里常会被冻醒,有次翻身,突然感觉肋骨刺痛,掀开被子发现有只刺猬钻了进来,把自己扎出了血,抬头一看,面前还蹲着兔子,有时能见黄鼠狼……
这种返璞归真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住进集装箱。有一次,刘晓的同学来青岛出差,顺道探望,看他过得太寒酸,把本来买给媳妇的新手机送给了他。
“工作的苦有两种,精神上或者肉体上,干我这行就是双重的。”刘晓说,最难克服的还是孤独。就连除夕,他也得吃完团圆饭就立刻赶回守林子。
因为环境艰苦,刘晓一直招不到管理人员,最初招来的6名研究生,一个也没能留下来,后来又招过两批,都干不长久。第一年的时候,刘晓还有新鲜劲,到了第二年,他几乎每天都处在焦虑中,曾一气之下把拖拉机扔在地里直接回城里的家。
由于无人交流,他每天白天干完活都要跑到村后的河边大喊,发泄郁闷,以至于村里的老人们都吓唬孩子:再哭就让那个“疯子”把你抓走。好在研究生同学郝畅一直鼓励他不要放弃,他才熬了过来,最终两人也因志同道合走到一起,结为夫妻。2016年底,郝畅辞去郑州某高校的工作,来到农场帮助刘晓。
好不容易把树苗全栽进地里,新的问题又横亘于前。考虑到除草剂会造成二次污染,刘晓另辟蹊径,买来3000只幼鹅,让鹅吃草,粪便还田,让生态系统自然循环。但养殖没几天,他发现幼鹅总是在夜里一批批“神秘”死亡,查资料才知道原来幼鹅为取暖抱团而挤压窒息致死,于是他每晚都在臭气熏天的大棚通宵值守,为鹅生火保暖。
“他跟别的养殖户不大一样,不单是为了挣钱,而是在有意识地保护生态。”梁家屯村所在的龙泉街道办事处动物卫生与食品质量监督站站长李佃厂说,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天不怕地不怕”,而且理念超前。最近,刘晓向他提议将区域内养殖户的动物粪便集中回收、统一还田,这一做法在当地少见。
在刘晓的农场,低碳环保原则渗透到每个细节:用于消毒、杀虫卵的石硫合剂每年只在昆虫繁殖最厉害的季节使用一次;灌溉方式采取了滴灌,虽然相对漫灌成本更高,却能节约80%的水;园区中尽量不用燃油车,只开电动车;不可降解的垃圾全部集中回收,统一运到村里的垃圾站……
由于前期基础建设投入巨大,而培植一棵树需要5年到10年,农场一直入不敷出,刘晓做好了10年不盈利的准备。各种意外时有发生,比如前些天“安比”台风把不少树苗吹倒,又让他损失约5万元。很长一段时间里,卖鹅蛋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刚开始卖不出去,他就送给村民和当地残疾人联合会。
今年春天,第一批雪松终长成,销往北京、辽宁、河北、山东、江苏等地,刘晓的生意才真正开始回本。因为成活率高、服务周到,刘晓的树受到不少园林部门和房地产商的欢迎,他估计到年底的时候,销售额能达到300万元。
7月27日,全国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百场宣讲进工地”四川地区首场活动在中国科学院光电技术研究所科学园区项目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