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仓里躺着6名患者,胸口贴着半米长的纱布,他们全都做了开胸手术。李呈龙走近13床,拿起一沓护理记录单,上面详细记着每小时的用药、心率、血压、尿量等。“她可能镇静深度不够,昨晚呼吸机拔管后心功能表现不太好,后来又插回去了。加点镇静药吧,我来开医嘱。”李呈龙说。
上午10点10分,李呈龙收到手术完成的通知,又回到手术室。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一堆管线,把病床推到二层的重症监护室。不一会儿,患者的血压突然波动,李呈龙赶忙跑去调整用药。“补液、强心、提血压、抗炎……”他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打出长长的医嘱单。“在这里工作,事情特别细碎,意外随时会降临。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患者抢救过来,越是到危急关头,越不能出错。”
上午10点半,处理完二层的患者,李呈龙又赶往五层病房。“再去转转吧,隔段时间不看,我这心里就不踏实。”从早上接班到现在不过3小时,他已经楼上楼下跑了六七趟,坐着的时间不超过10分钟,手机运动步数已经1万多步。
“医生经常顶着巨大的体能和心理压力工作,要想保持临危不乱,必须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安贞医院心外科危重症中心监护室主任贾明说,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重症监护医生,除了要学习各个学科的医疗知识,还要掌握许多外科技能,比如穿刺、气管切开、闭式胸腔引流术等,这有助于医生更全面地掌握各项技能。
经验来自观察
由于家属不能进病房,医生的很多付出是外界看不见的。但是,无论付出多少心血,医生都无怨无悔
1988年,北京朝阳医院还没有重症监护室,23岁的童朝晖被分配到抢救室。“很多人不愿掺和这事,觉得抢救多累啊,还老加班,但我喜欢救活一个人时的成就感。”
“救人于命悬一线”,这便是重症监护医生的事业。近两年,H1N1病毒引起的甲流时常造成重症感染。朝阳医院作为治疗呼吸重症最好的医院之一,每个冬天都要收治多名患者。最紧张时,这里16张病床,有14张都是流感重症。而患者大部分是从外院转来的。经过救治,大部分人都能康复出院。
“面对重症患者,医生心里时刻要装着责任。有时人救不回来,可能是因为医生水平不够,也可能因为客观条件不行,但很少是因为医生不负责任。”童朝晖说。
两年前,童朝晖曾收治一位患者,她气管隆突处长了肿瘤,严重压迫呼吸。医生们几次想把肿瘤烧掉,但怎么也除不干净,这一度让大家感到很气馁。
“患者这么年轻,也不像是得了恶性肿瘤,绝不能放弃救她!”那段时间,童朝晖成天想着怎么救人,连晚上做梦都在分析病情。在梦里,他画出一幅气管图,突然灵感闪现:能否通过外科手术,把长肿瘤的气管整段切掉,然后再将两头拼接起来?第二天一早,他就找胸外科商量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后来成功实施了支气管隆突成形术。
“医生最宝贵的经验,都来自床边的观察。”李呈龙说,很多重症患者都没法说话,这就更需要医生高度关注病情。李呈龙查房有个习惯,他喜欢蹲下来看尿袋,尿液滴得越快,说明患者恢复得越好,他就越感到开心。这是他和患者之间无声的交流。看的次数多了,他只需瞄一眼滴速,就能准确估算每小时有多少毫升。“只有设身处地为患者着想,才能帮助他们减轻痛苦。”李呈龙说。
“重症监护医生必须做到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扛得住压力,对得起良心。”贾明说,“由于家属不能进病房,我们的很多付出是外界看不见的。但是,无论付出多少心血,我们都不求回报,无怨无悔。”
贾明认为,重症医学水平的高低,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综合医疗实力。我国重症医学发展迅速,在救治水平上与发达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小。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加剧,重症医学将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重症医学专业医生大有可为。(记者 邱超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