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记者 孙毅 李松林 周明杰

　　想购物，为何要查看存储卡里的照片？想用指南针，要录制音频权限做什么？越来越多手机用户，对APP过度索取权限，发出“灵魂拷问”。

　　3月3日工信部通报，对10款APP做出下架处理。这些APP违规调用麦克风、通讯录、相册等权限，且未按要求整改。记者调查发现，无论是热门APP还是小众软件，都或多或少存在过度索取用户权限的嫌疑。

　　测试

　　同意授权才能使用服务

　　记者测试了10款功能全面的热门APP发现，各软件均会在首页展示用户协议或隐私政策。尽管用户可以自主选择关闭哪项权限，但登录页面展示的所需权限与软件实际获取的权限往往不一。与此同时，用户一旦选择“不同意”，通常无法进行下一步操作，享受软件服务。

　　记者下载安装某办公APP时，首先弹出一则“温馨提示”。当用户选择同意并注册登录时，软件需获取存储和设备信息（读取通话状态和移动网络信息）2项权限。在手机后台可以看到，该软件一共有10项权限，其中主要包括存储、电话、位置信息、相机、麦克风、通讯录、日历以及“其他”，点击“查看全部权限”，该软件所需的用户权限实际上远不止10项。

　　某社交APP首页“温馨提示”的权限获取中，每一条都用了“可能”二字。比如“为了帮助您发现更多好友，我们可能会申请通讯录权限”……在页面下方，有一行不显眼的小字——“登录注册代表同意《用户协议》《隐私政策》”。这样的提醒，也并不是每个软件都会标注出来。

　　下载登录某读书软件，在其“温馨提示”中，明确提示了用户“摄像头、电话、位置等敏感权限均不会默认开启，你有权拒绝或取消这类授权。”另一个听书软件则显得有些突兀。在该听书APP所需的权限中，竟然包括索要相机权限。而获取用户手机相机权限的原因，该软件解释为“发帖子或上传头像时使用拍摄照片和视频”。

　　记者测试多次发现，目前对于首次下载和使用软件的用户，各软件普遍标注了所需权限的提示。然而，一旦用户选择“不同意”，则往往无法继续使用相应软件。一些软件还会第二次、第三次“提醒”用户，是否同意相关协议。如果用户点击“同意”进入该软件后，也并非所有软件都能做到再次对主要的所需权限一一弹窗提示。

　　菜谱应用索取13项权限

　　除了热门APP，一些功能单一的小众APP，也存在比较严重的过度索取权限嫌疑。

　　例如一款尺子APP，大小只有3.1M。在应用市场评论里，很多使用者吐槽这款APP——广告多、权限要求多。

　　记者下载时发现，这款应用要获取4个敏感隐私权限——相机、读取存储卡内容、读取通话状态和移动网络信息、修改或删除存储卡中的内容。这些权限可以用来拍摄照片、视频，获取本机号码、通话状态以及拨打的号码，读取、修改和删除存储卡上的照片、媒体内容和文件。

　　使用时，尺子的功能很简单，直尺、竖尺、量角尺、水平仪，四个功能只有一个量角尺需要调用摄像头，其余就跟实体尺子没有任何区别。同时这款APP还会不停地弹出广告，购物、杀毒、外卖、养车等等不一而足，几乎每点击一次都有弹出广告的可能。记者退出直尺想选择竖尺，就不小心点击了一款购物APP的广告，手机便开始自动下载购物APP。

　　一款手电APP功能更为简单，只是用来打开手机闪光灯和屏幕，以此获取亮光。但一样要获取跟尺子相同的4个敏感隐私权限，同样也要遭受广告侵扰。

　　除此之外，一款菜谱APP需要获取13个敏感隐私权限，其中包括读取联系人、位置、录制音频等，这些看起来跟APP的主要功能都没有太多关系。

　　正说

　　收集用户信息必须合规

　　信息安全工程师林顺告诉记者，除了保证应用正常使用，索取权限主要是为了对用户精准投放广告。但是，如果APP对这些隐私信息的加密不到位，很可能造成用户隐私流失。“最近这些年发生过很多次，有‘内鬼’贩卖用户隐私信息的事情。”

　　此前，有用户反映，某APP远程删除了手机里的截图。林顺透露，这在技术上也是可行的。APP获取手机存储卡权限，初衷是为了方便用户使用。“比如，客户向客服理赔，读取和编辑存储卡里的照片。”但是随着功能越来越复杂，APP可以增删改查图片，理论上让APP远程删除照片，成为可能。

　　“现在业内还在关注剪切板的隐私。”林顺说，“有时候，我们会复制银行卡号、密码到剪切板上，这就存在泄露的危险。”

　　据了解，国家工信部对APP隐私政策和使用权限都有严格规定，APP如何收集用户信息、数据怎么加密，都必须合规。

　　质疑

　　APP有权修改手机内容吗？

　　看到工信部的通报，小雨才想起来去查一查自己下载的那些购物平台都从她这里拿到了什么权限。这一查让她“惊”了，“真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最经常使用的一个生鲜APP，明确要求她必须允许对方读取存储卡、修改或删除存储卡的内容、访问确切位置信息……而另一个她经常刷来看看的鸡汤文小程序则要求拥有“修改系统设置”的权限。在安装时，手机都给出了提示，“恶意应用可能会破坏您的系统配置”。但是，这些提醒在安装时都被折叠，用户只有点开才能看到这些需要授权的权限内容，而只有一一去点这些权限，才能看到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

　　记者询问了几十个手机用户，没有一个人在安装之前会去认真查看用户协议。小雨的想法很有代表性，“因为必须得用才去下载的，不同意人家的规定，就没法安装使用，所以看了也没用。”

　　详细看了各类APP的权限规定后，小雨的内心很崩溃，“买个东西，为什么必须同意你能有权修改我手机存储卡？你有权随便来修改我手机的内容，跟你随便破门而入、抢劫我家东西有什么区别？管理部门应该有明确限制。”

　　小雨的呼吁也是芳姐的心声。她今年刚下载了一个唱歌APP，安装的时候，糊里糊涂地授权了对方可以收集自己微信、QQ等社交软件中的联系人信息，这几天刚刚被孩子批评——“你这暴露自己的隐私还不算完，还‘出卖’朋友。”儿子的这个指责让她内疚，赶紧卸载了这个软件。芳姐觉得APP设置上就有问题，“有些权限不应该默认用户同意，而是应该默认用户不同意，愿意放权的用户可以自己再去授权。”

　　经常带孩子上网课的豆豆妈也吐槽，豆豆学习的好多平台上都要求录制孩子讲课、做课后作业的视频上传打卡。但是平台规定了，一旦上传视频，则被视为永远同意这个学习平台免费使用这些视频和相关信息。“我们想回看孩子的学习视频都是有时限的，不买课时包后很快就不能再看了，平台怎么就能永久使用我们的视频？明显权责不对等。”